虎耳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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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城于山溪水城之间,品味烟火里般清淡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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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想造希腊小庙。选山地做基础,用坚硬石头堆砌它。精致,结实,匀称,形体虽小而不纤巧,是我的理想的建筑,这庙里供奉的是‘人性’。——沈从文。

古今中外,多少爱情故事铺陈在书卷纸页上。近来我又重返了沈从文先生的《边城》一文,平平淡淡的文章,读来却深感隽永。

故事发生在湘西,一个叫茶峒的小镇。那座白塔下住着的一个小家,一个老人,一个女孩,还有一只黄狗。沈从文给我们讲了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悲剧,很完美的相遇却落得相逢无期的结局,真的是造化弄人,世事无常。只不过边城如桃花源一般的境外之地,爱恨在这里沾了山水的灵气都变得澄澈。

边城不只是一个地名。

汪曾祺先生曾说:边城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,意思不是说这是个边地的小城,这同时是一个时间概念、文化概念。‘边城’是大城市的对立面。这是‘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’。我无意于去挑起大城小镇的对立,大城市的好数不完,那里灯火璀璨,川流不息,承载着许多人的梦想。小镇里小桥流水人家,炊烟袅袅,孩童归家,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里将生活酿成一杯隽永醇香的美酒。

藏在边城烟火里的温暖人性

“我有了口粮,三斗米,七百钱,够了!谁要你这个!”

茶峒小溪的摆渡人,从二十岁起就守在溪边摆渡。正直、善良知足常乐。渡头是公家的,来回不用花钱。但总有来往客人坐船过意不去,往老船夫怀里、船板上放,于是就会引发如上的争论。

实在推脱不过的,老船夫也会把钱托人买成茶叶和草烟,过渡人谁需要就送。老船夫摆渡了五十年,唯一陪伴着的就只有外孙女翠翠和一只黄狗。

“他从不思索自己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,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”,

老船夫没有大志向,不过是养大女儿留下的遗孤和做好年复一年的摆渡工作。朴素而伟大的人,他不具备世俗人眼中的成功,只一心做自己生命里的执笔者,在这一渡船上书写五十年的辛勤悲欢。何其幸运的人!老船夫的独生女儿年轻与屯防军人相恋生下一女儿,只父母早殇留下这幼女与老船夫相依为命。青山绿水养美人,翠翠在山水之间养成,性子天真活泼,活像一只小灵兽。正是“触目为青山绿水,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,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”。

茶峒地方依山筑城,依水一面建设不少码头。这城里既是商贸交易点,各式商铺、人家齐聚。这里热闹,不仅有地方戍兵、厘金局,也有小商小贩,四时有常,在这一方天地循环往复。

这里民风纯粹,即使是妓女,多是重义轻利、守信人,做生意也是计较清白,生客和熟客也是不一样的;妓女们多靠四川商人维持生活,但心之所向多在水手上。感情好的,也会约定起誓相约;短期的包定,长期的嫁娶,一时间的关门,也因为山水清溪,民风淳朴,这些事倒也不觉得下流可耻了。

那这城里人又待如何呢。掌管码头的人叫顺顺,混过行伍的,回到家乡后赚钱成家。事业顺利又为人慷慨,船只失事的、过往的退伍兵士、落难人,只要是有求的莫不尽力帮助。可称得上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了。顺顺家养了两个孩子,一个叫天保,一个叫傩送,个个能干。为了教育孩子成人,做父亲的就把孩子轮流派遣出去旅行学习,随父亲行船时,也是充当伙计,同甘共苦。顺顺教他们为人善良和气、不娇惰,但也不一味忍让。

“对付仇敌必须用刀,联结朋友也必须用刀”我们在生活中,教育儿女也不得教迂了,既要保持善良的本心,也不能一味忍让,柔软可欺。

边城的端阳节,很是热闹。穿新衣,额角画“王”字,龙舟竞赛人潮汹涌;在船与船竞赛后,有人与鸭的竞赛。戍军长官为了与民同乐,赛后派兵士将三十只大鸭子放入水中,会水的人都可入水追逐鸭子,闹到天晚方才能完事。

在烟火里热闹非凡,却又能在黑夜里安于平静。这是边城的端阳节,到现代各地的端阳节习俗早已多有变迁。龙舟竞渡多为祝祷祈福,求吉祥安康。三角的粽子,四角的粽子,甜咸党之争如火如荼。这是属于现代的端阳色彩,我们会时常对于传统风俗感到惊奇,只因未生于那个时代。保持尊重与好奇心是生活的不可缺少的因素。

错过与过错的爱情

关于爱情的邂逅总是带着美与甜的气息,只是不少爱情里都会有过错与错过。我们会期待爱情的如相知相许相伴的沈复和芸娘;“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”一般的情深无二,也令人心驰神往。

边城里的爱情呢?

茶峒摆渡人的孙女翠翠,跟着爷爷进城看端午龙舟赛,河边人潮拥挤,分外热闹。天色将晚,翠翠也没等到爷爷回来接她独自一人在河边局促。水里抓鸭子上岸顺顺家二儿子傩送出言关心邀她进屋,却不料被翠翠误会,“你个悖时砍脑壳的”。傩送不怒,反逗翠翠“回头水里大鱼来咬了你”。不料最后仍是傩送家的伙计带来爷爷的口信,送她回家。

青涩少女与温柔少年的相遇总是那么烂漫与梦幻,于这一段码头上的初遇,却在不经意间牵动了两个少年的心。天保和傩送都喜欢翠翠。天保提前请了媒人去翠翠家提亲,只是翠翠心悦傩送未曾明确拒绝。后傩送与哥哥坦白,两个喜欢上同一个女孩。只不过两个不是采取了公平的方式去争夺翠翠的倾心。傩送善歌,而边城素有唱歌求爱的习俗,傩送在碧溪岨为翠翠唱了大半夜的歌,翠翠以为是梦境,当做一场美梦。老船夫错以为唱歌的是天保,向天保告诉翠翠的欢喜。天保心知翠翠欢喜的是傩送,失望之余,下河去了。

世事难料,天保竟在茨滩遇难了。顺顺家不愿意将翠翠在许配给傩送,傩送心里也对老船夫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喜,将哥哥遇难的原因归咎于老船夫。傩送因为翠翠的事和父亲大吵一架,赌气下桃源去了,归期未定。

老船夫于一场雷雨夜病逝,翠翠接过爷爷的渡船,继续在渡头摆渡。不期而遇的结局,我们都期待事情会像计划般进行,但是人生事,不如意者十之八九。能把握好这一两分的如意便是很好了。

故事的最后,碧溪岨的白塔倒了,老船夫带着遗憾去世了,只剩下翠翠等待着未归人。

这让人不得不想起《飘》的结尾斯嘉丽的独白:“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”,斯嘉丽经历战争流离、感情曲折,到最后留下这么一句简单而隽永的独白,令人扼腕,思绪万千。

沈从文将人的善放大,也不遮掩地将人性的背面展示给你看。他笔下的湘西,美如画卷,静置的山水,流动的人。个性鲜明的人儿被一个个添加到这幅画上,将边城这一方天地描绘得灵动而有生命力。以至于到今天,边城这一作品一读起来仍然能让读者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。

我甚至可以想象在撑船的间隙,翠翠期待着心上人能乘上她的船,接过她手里和心里的虎耳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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